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默念一双游离的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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默念一双游离的手

我没有看若以的眼睛,那就是我了。转身,持续这个冬天的姿势。天知道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”那时候,你的手蹒跚着瞬间的感知,那声再见落下后,我的日子就只能回溯到从前。

记得,你下车后就没有再看我。我背对着你走,小河的安静又急促。发动机的声线盖过九月的脸,不回头,不纪念,你可能喊过我,记不清了。炊烟冉起时,整个村子静下来。缭绕升腾。我的童年在朦胧里懵懂,青蛙的叫声里一亩一亩消逝。你是我们偷了邻村的甘蔗后,被榜子带过来的。那天天气预报说是有雨,后来没有下。我弱弱的看你白净的脸颊,整个季节的云朵游离,蓝色的目光一片片潜下来。我蛮力的折断甘蔗,用哥哥的方式递给你,你不客气的拿过来。笑起来真好看。榜子会“以此为荣”的笑我,懒懒的下午,懒懒的往事。至此羞愧,也是会的。可那埋在心里的思绪,该如何呢?我矛盾的被深秋打捞着。

五人行。榜子、若以、二飞、朋召和我。夏天以后,你知道的。村里大堆的麦秸躺在压麦场里,像清晰的泛黄照片,怀旧在我们眼中。邻息的是几处破败的房子,木大梁加炉渣灰的那种。又一年,夏天到来时,上面敷衍的那层水泥,都俞俞的被“剥削”雨水冲刮的,烈日暴晒的,余下的不知道是不是隽永?木门已经朽矣,它胸前停靠着锁门的铁具是青铜的,泛着蓝莓色的涟漪。住着石婆娘时,还是二零零零年的十月。我记得她,只是记得她73岁那年还打着厂里的零工,记得她是个不修边幅的人,不记得她的样子,或许是她从来就没有抬过头。之后我去过那儿,只是少了那个瘦弱的身影。后来听说二零零一年的四月她被儿子接走了,去了大城市,只是走的第七天就去世了,村里人都说石婆娘的命很苦。这时,你知道的。我会想起我母亲。她吃力的拉扯我们姊妹四人,年复一日,垦垦勤勤的为这个家。尤其记得,她冬天里的模样。满脸褶皱里,脸颊被冻成烤过的“脆皮面包”。可惜,我还是那么淘气,每次听见窗外发动机响起的时候,总要把外跑。父母是卖水果的,为了这个家,冬天当别人还舒服在被窝的时候,他们就已经启程了,有时候5点有时候4点。姐姐们都去外地上学了,我一人在家,听见那个急促的发动机声,我总会跃起来,要跟父母一块出去。不管多么冷,我总光着身子往外跑,记得那天雾很大,我足足跟在三轮车后跑了一公里,最后车停下,母亲生气的打了我一巴掌。最后,我哭了,她也哭了……我没有再想了,也不可能再想。

就这样,我们跑进麦秸堆里面挖洞,把大量的麦秸掏出来,在里面构想自己的“小自由”九月的日子,异样的清晰、柔和。被打动的阳光透过路边斜倚的三棵大树斑斑点点的泄着艳舞。野百合的春天美丽,清澈的羞愧美丽,我们的青春美丽。或者是你那份真实的愉悦还未曾开采。你只是站在那里,没有动,温纯的双手紧靠、摇曳。我把你叫过来,用麦秸做了个凳子,示意你坐下。你端庄的拖着洗惨白的格子背心坐下来,然后在榜子无厘头的起哄里,我们的欢颜要愤青整个秋天的落叶。几个话题随着风声缭绕:叶斌偷了老胡养的鱼,二飞那天看见一男一女在后村沟里亲嘴儿,朋召知道什么叫黄片儿了。他们谈的津津有味,毫不顾忌身边有个女同志,你也不顾及他们,不知道是不懂还是略有城府。然后你问我几点了,4点半,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红色的小表说。要回家了,时间还早啊回去干嘛?做饭。你说。

逝去的那些日子,我们更象些“无业游民”百无聊赖里,想寻些事做。秋天也将末了,我们做了很多事,譬如偷了老张的枣子,烧了老李的玉米秸,拔了老宋的萝卜等。记得的,就写下了,忘却的也就罢了。

立冬那天,也就是二零零二年的立冬。可能是马上要到县里读中学,注定要疯一把吧。我们几人在太阳落尽半山腰的时候,捉了老李家的鸡,这是对老李第二次下手。这种行为不能用愧疚说明。二飞当时建议烧烤,当86版的《射雕英雄传》正在热播,他热衷黄蓉的叫化鸡,可是不懂得什么是黄蓉。意见不合是任何一个组织导致衰败的主要原因。最后,在“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”那时候,我们决定把它圈起来。找到的地方,是很久都没有住人的老屋。木门上涂着黑色的油漆,时间久了,油漆显得腐朽,门上的斑驳,露出岁月的痕迹。它并没有上锁,这可知屋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东西。推门,进去。除了浓厚的历史味道,几个零落的咸菜罐子就成了屋子唯一的亮点。屋子的面积很合适,看上去有种舒服的感觉。我们在一块水泥板下面堆了几层砖头,絫成了一个圈子,然后想,找些软点的柴火就行了。马上要冬天了,家家房顶秋收的玉米都打好入仓了。你知道的,我们那个地方。农村的街道,总是那么凌乱,起风的时候总有无限的尘土、塑料袋、杂物飞起来,所以现在,我寻些玉米皮儿是很容易的。捡了些厚实的,把它的硬头扯下来,最后让它平坦的躺下去。

那晚下了雨,雨滴随着屋檐默不作声的滴下来。一切回眸像是一把伞,她婉转的和雨滴打着太极,当雨滴能渗透这把执着的伞时,我却背诵不了那么多的“怅然若失”。没有“辗转反侧”“难以沉眠”这样的词汇,我很快的晚安,回忆童年里我总是能那么轻易的睡过去。早上,洗脸、刷牙、背课文。一切的运转都是意料中的,但不能说成是一台机器。后来,跑去老屋的时候已经是9点有余了。昨夜的雨水,对小路还是没有多大的冲击。有很多泥泞的地方,在自家门口的,他们总能用炉渣灰或者废弃的砖头垫起来,所以农村的路段一般还是不至于不能行走。我走到老屋时,榜子、二飞他们已经到了,我有点不开心,但是没有说出来。两只鸡,一只是花色的另一只是白色。我看见它们的时候,它们已经失去了畏惧,且大摇大摆的到处啄食。二飞说,它想看看昨天鸡有没有下蛋,说着就去拨弄鸡窝。几个人都绕过去了看了,然后二飞却神秘的说了声,让我公布这惊心动魄的一幕!其后在大家真的“惊心动魄”的时候,二飞的两个字“没有”让我们大失所望。这时,一向不爱言语的朋召却笑起来。他说,你们真傻,鸡下蛋的时候需要拿鸡蛋诱着的。我们有点望尘莫及,感觉不爱言辞的朋召,有这么一手,真是难得。朋召在我们大家的追捧下,抱拳相敬,曰,多谢诸位兄弟抬举。

太阳很快出来了。我喜欢这种淡淡的阳光,因为太刺眼或者炙热的,我的身体会很痒,心情也会变得很糟。01年之后的很长时间,我的身体碰到辛辣的食物或者高温总是痒痒的。我问过我妈,这是不是皮肤病什么的,妈妈总是抚摸我的脑袋说,傻孩子。说我傻孩子时,我会很不乐意,还会生气的发誓,长大后定要去检查下。阳光普照大地,万物生长一些,停止一些。我们的自由却是我们自己的。我们不会去计量时光,不会刻意的观察来往的村民去做什么?只顾得去玩,不懂得当年《开往春天的地铁》或者《二分之一爱情》。若以来了,带来了两个白白的土鸡蛋,我到现在也没有清楚,是谁告诉她,还是她也知道“找鸡蛋诱”这类事情。我去接她的鸡蛋,又以哥哥的方式碰到她的手,我的身体瞬间酥酥的。她迎接着我的感知,轻声说了句,给。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。在我印象里,她的话一直很少,但是声音很好听。把鸡蛋小心的放到鸡圈后,我有点不知道做什么好。榜子说,鸡要休息了,我们也就随着声线往外走。十月份的阳光略显憔悴,尤其是将近中午的时候,阳光虽然照着,但是还是冷冷的,村子的气氛更是冷冷的。榜子去找了一段生锈的铁丝,把门象征性的绕起来。鸡出不来就行了。

鸡会不会下蛋,我不清楚。但是,我知道最后鸡好像又被老李又偷回去了。

有时我会想什么是年轻?什么是青春?人年轻时,非得要做些什么吗?是的,真的非得要做些什么。我不能放松那些日子,一停下来,心里就着慌。像烈火一样缠绕着我的胸膛。燃烧、燃烧、燃烧。我们生在90年代,没有必要去刻意的“为人民服务”现在你顾着玩你的就行了。农村,没有什么可玩的。弹弓、纸牌、玻璃球、土坑里游泳、挖麦秸洞、抓野兔……都是我们最喜欢的。现在已经是11月了,我叙述的就是那些说话出大量的哈气,霜已经降下的日子。你知道的,我们只能找个朋友家玩。朋召是个不错的哥们儿,也好像是从那次以后才感觉是个不错的哥们。朋召那天说,爸妈都去老娘家了,他家里没什么人,都让我们过去。

朋召的家在我们村的中心,因为他姥爷以前是煤矿的工头,他爸就去煤矿上班了。煤矿你知道的,所以他家里的条件很好。朋召家里是我们村房子第一个粘上瓷砖的,白色的,一块一块的,很漂亮。我当时想,以后我也要那样的房子。他家有大大的客厅,很是明亮。2002年,我第一次在朋召家里,感觉到贫富的差距。我用那种“羡慕”的眼光,欣赏着他的家:21寸的彩色电视、很高的冰箱、亮亮的茶几……我想闭上眼,这个初冬的阳光却在柔和里又异样刺眼。在沙发的地方,我试图坐下去,可惜几天没洗的黑色裤子,羞愧于我的姿势。罢了。心里说着,初冬的阳光又要柔下来。其后,我们并没有在朋召家落脚,好像是他家的油没有了,我们是想炸点东西吃的。我说算了,还是去我家吧。

去我家,要穿过几条巷子。因为70年代的土地整改,奶奶家的房子原来是四间的,现在成了三间,还没了院子。去除的那些地方,成了共有的胡同。70年代,不少的房子都“土改”了。我们就是从哪里过去的,奶奶家的房子一直到塌陷之前,都是那种大块的蓝砖砌成的房子,里面还包括着一多半的土坯,你知道的那时候的条件。98年爷爷过世的,那时我才8岁,依稀记得那时候爷爷就说过房子已经30多年了。房子现在只剩下些土坯和蓝色的砖头,木大梁和能搬走的东西都被二伯搬走了,关于他这个人的性子我不想多说了。倒是那棵枣树还依在那儿,土改以后奶奶家的院子没了,枣树没舍得砍,只能半做墙半做树的长在那儿。今年枣树零碎的结了几个枣子,可惜被虫子糟蹋的不成样子了。邻住的一位老者说,树干和树枝夏天一过可能就干了,可是父亲始终没有砍它的念头。

那时候我家也是那种蓝色的砖头砌成的房子,只是砖头比那种大块的要小很多。几年前因为和二伯家的矛盾把已有的大门堵上了,做了厕所,其后在相反的墙壁上打通了个小门,说是门也没有装门,只是打开了,后来家里也相继丢过一些东西。院子里还堆着要盖房子的红砖,或许是之前的矛盾房子也一直没有盖,我和榜子他们还在上面盖过小房子,那时候我不懂那种微妙的关系,只懂得怎样能开心。农村的关系,在我看来像个线团,总有解不开的结,谁家都有几个冤家。

母亲她们只要没有很大的雨雪会天天出去的,在我印象里总能听见发动机的声音,父母到现在卖了二十多年水果,三轮车换了3辆。我不可能再回去了,即使我现在浸满泪水的去回忆,时光也不允许,一些人一些事,在我没有明白以前早是过眼云烟了。厨房的门虚掩着,油和一些还算值钱的东西搁在上锁的屋里。我习惯性的从一个盛满沙子的破碗里摸出钥匙,然后就进屋了。进屋后你会知道什么叫“条理”,我们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富裕,但是我妈妈是个很勤奋的女人,她总是能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。我让榜子把油罐子端出去,然后我去取馒头。若以在一旁看着,说一会我来切。我会心的笑笑。打开火门,用铁钩子落了落火,火气在通了气后没有一会一整块的煤球染成了红色,我说上锅,摆着像是电视里大厨的架势。哥几个也忙的不亦乐乎,若以切的馒头片很规矩,一看就是常下厨房的那种。我见过妈在除夕前炸东西,知道应该把油放多点。切了足有半篮子馒头,也没有想别的。油耗了大约一分钟的样子,当它出现那种滋滋的声音,我知道该下锅了。我把馒头依次放进去,然后拿来筷子来回翻滚,两面都成黄色时就取出来。我先声明了在我家,我是老大的壮言,然后在女士优先的状态下,把炸好的让若以先吃。若以接过碗,轻轻的咬一口,连连点头。

其后就是一阵哄抢。

那天不知道什么时候,我妈突然回来了。我清楚的记得,她结束了我们的狂欢,而且用那种比打我还痛心的眼神看着我,我不敢抬头也没有动身,足足在那儿站了两分钟。妈妈叹口气,说了句,你倒是挺大方的,然后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。榜子他们都无措的看着四周,最后,我鼓起勇气跑了出去。

马上春节了,真快!家家户户都备上了年货,每当这个时候我们最开心,因为可以天天吃饺子以及穿新衣服了。记得是在腊月二十五的那天若以找的我,那天下了雪,薄薄的一层,用不上“银装素裹”我揣着一副手套,在哈气的笼罩里听若以讲话,她说他要走了。因为父母的不合,她要跟着妈妈去一个南方城市。我的手突然冷冷的,带上手套还是那么冷。一切的一切,在整个冬天里像个阴谋,在回忆里我变得面目全非。我嗯了一声,没有看若以的眼睛。

悬挂的腊月雪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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